一個人生要經過多少次苦的震動,才能確定他人生目標及信仰的方向。震動次數多寡與其密集度,可能正顯示這個人的剛強難調,彌陀必須以這樣的方法來救度他吧!而我就是這樣的人。
我於1993年皈依現代禪李元松老師,從自卑、不安、不信任,而後不自覺的在生活中,依上師教導而步步學習。但因自身貪著心的強大,也總是這樣進進退退,好在即是落於人後,也還在隊伍之中。
2003年8月,上師於病榻中,迎請上慧下淨法師,並帶領全體現代禪弟子皈依,正式由禪轉淨土。什麼都不懂的我,只是照著做,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12月10日(農曆11月17日彌陀誕)當時正坐著公車回家,一通電話:「上師往生了……」,錯愕、悲痛的我不顧旁人眼光大哭,因為我背後的靠山離開我了。
自從皈依上師,已習慣有上師在身後,即使那時我並不住在象山,但有上師為方向,心情是安心、放鬆的。當時雖感到痛苦,但總覺得是我們把上師累壞的。對於無常迅速,感受是仍非常薄弱。
上師農曆11月17日往生,而我的母親在同年農曆12月4日往生,在相隔半個月的時間,我失去了兩位至親的親人。而我對於母親離世的悲痛,卻更甚於上師。在病榻前,我和母親一人一耳機隨著念佛CD念佛,並互相許諾極樂相見永不分離。而隨著時間一年一年的拉長,我生怕自己爽約,所以在2007年4月出家,把我自己綁在淨土宗,我想這樣一定保證能實現諾言。
在母親過世十二年中,從未有任何感應顯示母親已往生極樂世界。在夢裡、在念佛時、在共修時、在想媽媽時、在對阿彌陀佛說心底話時,都從未有過任何跡象顯示她已往生。在最初幾年,這樣的不確定,讓我感到不安,感到痛苦。但沒有想到,阿彌陀佛自有安排,他引領著我這樣一顆殘破的心,走進沒有任何感應的大安心中。
媽媽離世後的幾年,我很喜歡看《念佛感應錄》,總覺得好看,也許是一種寄託吧!有時看著看著嘖嘖稱奇,有時看得驚呼馬上分享給身邊的人,但內心終究還是把它當「故事」來看。在閱讀的同時也常 生起一個想法:「為什麼我看不到,為什麼阿彌陀佛和媽媽不捎來一封信,讓我知道她已在極樂世界呢?媽媽往生了嗎?」也曾有同行告訴我,「母親在我身邊,請她轉告我,要我相信有阿彌陀佛,要念佛」。但,我依然懷疑。我也常常自我安慰,媽媽在極樂世界要度眾生很忙,所以沒時間下來看我!儘管如此,我依然期盼著,但從來沒有收到任何訊息。
那段時間,我痛苦我不快樂,雖然人前依然笑著,一回到住處則是痛哭流涕,淚中有對母親的思念、悔責以及為什麼我不相信阿彌陀佛?我站在佛龕前,對著阿彌陀佛說,「摸摸我的頭吧,讓我感覺你的存在,那麼我就知道你是真的。」(現在想想也許煩惱的不只是母親的往生,還有自己的後生大事)。如此過了一段時間,再也承受不住,到書院念佛時,等到休息十分鐘,看到慧淨師父我立馬衝上前,一步逼進一步的問著師父,「師父我媽媽去那裡了?我媽媽去那裡了?」師父最後只慈祥溫和告訴我:「你只要一輩子念佛,你生生世世的父母都能往生。」當時很失望,這句話並沒有解決我的問題,我悵然的走出佛堂,但心中告訴自己,我一定要搞清楚「阿彌陀佛」這件事。
我在經典中尋找阿彌陀佛的足跡,在其他法師的文章找,在網路上找,找尋有關阿彌陀佛成佛修行的過程。我想,也許我看到那難修難行的修行內容,我會動容,也許他會在我剛硬的石心上打個洞,我就會鬆動些,我就會相信佛了。可惜有關阿彌陀佛的資訊非常非常的少,我開始著急,但仍繼續不停。
阿彌陀佛不負有心人,在我的搜尋中,看到師父開示時提到的《悲華經》。
《悲華經》:
爾時,我於水愛護山,自投其身,
以願力故,即成肉山,高一由旬,縱廣正等亦一由旬。
是時,人民、飛鳥、禽獸,始於是時噉肉飲血。
「我於水愛護山,自投其身」這句話觸動了我,這就是沒有自己,是主動的,沒有條件的為眾生獻出生命,他將他的生命、慈悲與愛化成水,遍灑在山上的每一個角落,即深又廣,水滋養大地,森林,小草,滋養大海、河流,滋養一切有情無情眾生,沒有要求任何回報。我哭了,這次的落淚,不是擔憂母親的往生,而是我的心終於感到阿彌陀佛真實的存在,我是喜極而泣。我繼續尋找,我看到《大悲經》裡弟子的痛哭哀求,請世尊不要這麼早入滅,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哭了我也哭了。我又看到了很多世尊在因地修行的故事,雖說是世尊的修行,但我認為阿彌陀佛修行是兆載永劫,世尊所做的每一件事,阿彌陀佛在因地修行時,都一定做過而且不止。有段故事是這樣敍述的,海中有條大魚見島上旱災,人民被逼迫著要吃起人肉,大魚不忍見人吃人,就主動游至島邊擱淺,任他們宰割食肉。過程中大魚忍受著刀割、忍受著刀割後的曝曬及蟲蟻的啃咬,天人不捨勸魚捨報,卻沒想到大魚回說,我若捨報,肉便腐壞,他們就不能吃了。如此一直吃到連魚頭也沒了才捨報。我再一次震撼!
我走向祂,但心中尚有疑惑,在讀師父《第十八願講話》「至心信樂」時看到一段文說,「我們要信客觀的事實」。是啊!第十八願願文說「若不生者,不取正覺」,而現在阿彌陀佛已成佛十劫了是事實,德號號「南無阿彌陀佛」是事實,那麼念佛怎麼會不能往生呢?啊!我被打通任督二脈啦,我的母親、父親及我過去生生世世的父母都能往生了!念佛往生,如金剛不壞般,是不被破壞,是決定不改變的,因為「若不生者,不取正覺」啊!哈哈哈,我徹底安心啦。
從母親過世後那幾年,一直盼望阿彌陀佛或母親給我個示現讓我起信安心,卻沒想到,往生事證雖多,但感應對我而言卻稀有難得。非常感恩家師當時對我的開示,不是告訴我母親「已往生」或「未往生」,而是教我「信佛語」,一輩子念佛生生世世的父母都決定往生,這就是佛語,依佛所說。如今才知「第十八願念佛往生願」就是阿彌陀佛給我的最大的感應,念佛就是與阿彌陀佛的心心相應,感應道交。
感恩師父!感恩母親!感恩南無阿彌陀佛
釋淨航 寫於2015.12.23彌陀誕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