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叫林侑賢,91年次(2002),今年15歲。
102年6月
侑賢讀國一時,因為發育較同齡小孩緩慢,所以帶去給醫生看。醫生看診後發現皮膚上有斑點,醫生說這是「咖啡牛奶斑」,病名是「多發性神經纖維瘤」,是先天性的基因突變,容易好發腫瘤生長,尤其是青春期時。
回家後在網路上查相關資訊後,認為腫瘤應該是長在外部的,很好辨認,只要定期追蹤就好了。
104年7月16日
感覺侑賢已有段時間都食慾不佳,安親班老師也說侑賢最近很嗜睡。再加上,侑賢身體時不時地偏向一側,妹妹還說哥哥走在路上,疲憊恍神,連路人都來關心問說要不要緊。所以帶侑賢到小兒科看診,醫生看診後,發現不對勁,建議馬上轉診至大醫院。
送中國醫藥學院急診後,檢查出是「惡性周邊神經髓鞘瘤」。腫瘤的位置在肚子後腹腔內,當時已13公分大。
7月20日
第一次開刀。腫瘤無法整顆取出,只有切片和化療一次。電療28次都無法縮小。
8月2日
7月25日開始作化療,25日至29日半夜,這段時間侑賢會抽搐得很嚴重,且認不得人,猜想應該是化療藥物產生的副作用。29日半夜送至加護病房,直至8月2日神識才比較清楚,也認得我們了。
在加護病房裡,侑賢指著病房天花板的角落,告訴我那裡有神明。因為我之前都有去求神,我問他是金母娘娘、觀音菩薩還是大甲媽祖?侑賢答說:「不清楚」。
我又問他:「你怎麼知道他是神明?」他沒答話。
我又問他:「你就是知道他是神明對嗎?」侑賢就點頭。
侑賢說:「之前有東西從他肚子跑出來,在天花板看著他。」
我問:「是人嗎?」
侑賢說:「是,是男的,旁邊有一支寶劍。」
我問:「那人目前還有在天花板看你嗎?」
侑賢說:「護士開門,那人就飛出去了。」
侑賢說:「我想喝柳丁汁。」
我問:「你不是喜歡喝西瓜汁嗎?」
侑賢說:「是我的分身要喝的。」
當時孩子說這些話是非常清醒的,但在第二次開刀後,我問他記得在加護病房時說過的話嗎,他只記得神明的部份,其他就忘了。
10月20日
在中國醫藥學院共住了90天,之後轉診北上台大,第二次開刀,取出15公分的腫瘤,重達2.5公斤。
11月29日
在台大共住了46天,才出院返家。
105年5月10日
因此顆瘤無法根治,容易復發,再度住入台大開第三次刀,取出6.8公分瘤體。在七個月當中,瘤體大的速度非常快。
醫生在開刀後告知我們,腫瘤也許會大很快,可能無法再撐半年,建議復發時不要再開刀,別讓孩子再承受痛苦,轉為安寧共照,做疼痛控制,好好走完最後一程。
7月19日
我們再度發現腫瘤又復發了10公分左右。
短短兩個月腫瘤生長快速,這當中侑賢對他發病和治療的過程,我們都告知他,沒有隱瞞。他也知道此腫瘤無藥根治,所以也做出不再治療的決定,甚至做出最後的放棄急救的部分:不插管、不電擊、不搶救、不插鼻胃管餵食。
在治療的部分,我們申請了居家護理師來家中關照;而另一方面,在發現腫瘤又復發時,我已開始和侑賢討論死亡;討論面對死亡的害怕和死後會去哪裡的世界。
因害怕是個未知的東西,而原本的我是個拿香拜神求神的人,我在網路上看到佛教的護法、天、人、神,還是在六道中輪迴,更不用說三惡道的眾生了。而我知道一般人在死之後,都想到西方極樂世界,我看了很多有關西方極樂世界的故事,知道那是阿彌陀佛成立的淨土,也跟侑賢講了很多極樂世界的情況,沒有痛苦、只有快樂。
8月9日
去年在中國醫藥學院治療時,就知道學士路和五權西路有個「阿彌陀佛」的招牌,我循著招牌上的住址,找到了淨土宗台中念佛會。當時的動機,是想幫侑賢找找有沒有助念的因緣,找師父為侑賢開示死之後的世界,如何到西方極樂世界、如何做到信願行、持阿彌陀佛的名號而不退轉。
進入念佛會與師父交談後,師父拿念佛機和接引圖給我,並教我回去要好好念佛。
8月10日
隔天,師父與蓮友們,第一次至家中關懷侑賢。
8月15日
師父與蓮友們,第二次至家中關懷侑賢。
師父由侑賢口中得知,因病症引起的咖啡狀斑點,讀小學時成為被同學取笑的對象,這個陰影一直在他心中。
8月30日
侑賢告訴我:我聽到一個聲音,說「18」,但不是確定。
我問侑賢:「是阿彌陀佛講的嗎?」他說不是。
我再問:「是男聲或女聲的聲音?」他回答不知道。
我問侑賢:「會害怕嗎?」侑賢答會。
侑賢說他很怕「18」的日子。
8月31日
我問侑賢:「今天還有聽到聲音嗎?」
他這次很明確的回答:「9、18跟21」。
我問侑賢:「是阿彌陀佛講的嗎?」他說不是。
我再問:「是男聲或女聲的聲音?」他回答不知道。
我就請侑賢加緊念佛號。
9月1日
侑賢因聽到聲音感到害怕,所以主動要求要從臥房改到客廳睡覺。
我問他為什麼?是不是因為客廳有供奉神明跟祖先,還有掛佛像。
他說是。
9月7日
師父與蓮友第三次來家中關懷侑賢,這次還有兩位小朋友一起過來。
後來從師父口中得知,知道侑賢小學時被霸凌,心裡存在著陰影,就想安排較同齡的小朋友至家中關懷侑賢,但時隔多日因緣才成熟。
我告訴師父,有關侑賢聽到數字的事,所以改為睡在客廳,那時侑賢肚子的腫瘤約有20公分。
師父跟侑賢說有小朋友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以及阿彌陀佛帶小朋友到極樂世界遊玩的故事,增強侑賢對阿彌陀佛的信心。說真的,我們全家從這天起,才開始真正跟著念佛機念佛;之前拿念佛機回來時,我們都沒什麼在念,甚至都默念在心中,沒有持之以恆的心。
我先生是不信佛的,但晚上在侑賢的要求下,他與我們一起念了半小時的佛。
9月8日
知道「數字」的事情後,師父隔天帶了兩幅接引圖及往生被過來,並為侑賢開示極樂世界的殊勝、阿彌陀佛所發下的願望,要侑賢仰賴阿彌陀佛的佛力。
晚上先生又與我們一起念佛,這給侑賢感到很大的鼓舞。
9月9日
早上6:30至8:30是先生在客廳照顧侑賢,之後再換我。但今天早上,先生將侑賢抱進臥房。我問說為什麼?先生說是侑賢自己要求的。
侑賢通常都看想吃什麼,再請我為他準備。前兩天都有吃,只是量不多。今天早上也有請先生買早餐,但沒有吃,還問先生今天是幾號了。
我為侑賢更換尿布清潔時,發現他排出些黏稠血跡。
侑賢說:「我今天不想吃飯,只想喝水。」
又說:「今天我就想跟阿彌陀佛到西方極樂世界了。」
我問:「為什麼是今天就要去西方極樂世界了?」
他回答:「今天是9號了。」
我說:「對喔!今天是你說過的日期第一個。」這時我才知道,原來侑賢一直有在記著日期。
我說:「好,要不要先洗澡換衣服?我再幫你一起念佛,請佛來接你!」他可能覺得要起身到浴室很不便,回答說不用。
侑賢要求要拿「佛牌」,之前因為掛在脖子上會感覺不舒服,所以就沒戴。我將佛牌拿來後,他將線纏在手中握著佛牌。
之前的「數字」加上這些跡象,讓我感覺侑賢像是要往生了,我就打電話通知師父,但師父告訴我,繼續念佛就好!
下午三點半,爸爸和妹妹都回來家中幫侑賢助念,我們跟著念佛機的聲調念佛。
晚上六點十分左右,當時只有我自己在房間,我看見侑賢左手舉起,手指微微抖動著,像是要牽阿彌陀佛手一樣,並在第三次時,口中念出「南無阿彌陀佛」約三到五聲,當下我知道「佛來了」,很高興並有點激動,念佛的聲音變得高亢。這時家中房間電話響起,侑賢手的動作就中斷,緩緩放下了。當時我真的很懊惱,心想:「佛會不會不見了?」趕緊叫先生、女兒快來幫侑賢助念,說侑賢剛看見佛了。
在我們念佛約五至十分鐘後,侑賢跟爸爸說:「剛阿彌陀佛在他耳邊講悄悄話,說他氣未絕。」
我告訴他:「時間還沒到,但你已跟阿彌陀佛約定好了喔。所以要一心念佛,默念也可以,佛一定會來接你,耐心的等待即可。」
我問侑賢:「你怎麼知道他是阿彌陀佛?」侑賢沒回答,可能累,不想講很多話。
我又說:「你心裡就是知道他是阿彌陀佛!」侑賢就點頭。
我問:「佛和接引圖畫像一樣嗎?」他答有點不一樣。
我問:「佛乘蓮花來嗎?」他點頭。
我問:「蓮花什麼顏色?」他答看不清楚。
我問:「佛身上有放光嗎?」他答有。
我問:「舉手起來見到的佛,和在耳邊說悄悄話的佛,是同一個嗎?」他答是。
侑賢這時的精神狀況是很清楚明白的,甚至告訴我:「如果阿彌陀佛來接他走時,媽媽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激動?」我知道侑賢說的是我的念佛聲太高亢激動。
我問他:「我的念佛聲太激動會嚇走阿彌陀佛嗎?」他搖頭。
我說:「是會影響他心情起伏嗎?」他就點頭。我就答應他,我會平穩的念。
9月10日
侑賢下午還跟我說:「媽媽我愛你,爸爸我也愛你!」有道別的感覺。我告訴他:「我們也愛你,但此時世間的情執都要放下,唯有去阿彌陀佛的西方極樂世界,我們才能再見面;所以萬緣放下,心裡一心稱念佛號,直到佛來接引!」
我問侑賢要不要再掛一幅「接引圖」,在他看得見的地方,讓他手握著佛牌,一邊看著接引圖,如果佛從圖中出來,就跟阿彌陀佛走。他說好。
晚上八點多時,侑賢從口中吐出很多黑黑的東西。還好他不害怕,還告訴我們他在排毒,排乾淨了阿彌陀佛就會來接他,我們馬上告訴他說:「對,沒錯!」
9月11日
凌晨十二點至一點,又再次吐了很多黑黑的東西,肛門也一直有淡淡的血水,但從肛門排的不多;可能是肚子有腫瘤壓著,都從口中吐出較多。
早上五點之後,就不再吐和從肛門流了。
大約八點,我聽到侑賢問:「今天是幾月。」我覺得有些怪,會不會神識有點不清楚了,我告訴他今天是九月十一日,現在是早上八點四十分。然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他報日期和時間了。
大約九點至九點半之間,我和爸爸、妹妹看他眼睛突然睜大,嘴巴呈現「阿」的口型,臉部的表情沒有驚恐,好像是看到喜歡的東西一樣,只是無法再用言語或點頭表達了。當下眼睛就定住,不再闔眼,但還有氣息。我告訴侑賢:「如果是阿彌陀佛,你就跟他走,我們會過得很好!請你放心;如果是不認識的,千萬別去,還是一心念佛,等阿彌陀佛來接你,你才能去喔。」
到下午兩點,侑賢都還有氣息,但白眼球有些紫色的瘀青,右腳腳底有些屍斑。我趕快打電話給念佛會的師父,師父教我用熱毛巾幫他溫眼睛,讓他眼皮能闔下來。真的!當他眼皮闔下來時,約十分鐘,最後那一口氣息也嚥下了。
我們趕快把淨土宗的往生被蓋上,佛號不斷、一直助念,不敢動他。往生的時間是下午兩點二十六分。下午四點多,侑賢的妹妹幫忙助念,靠近哥哥時,聞到了一股「香」的味道。
念佛會的師父知道侑賢往生了,在晚上約六點半,帶蓮友們來家中助念,並開示請他務必要跟佛去西方極樂世界。
我們幫侑賢助念到凌晨十二點半,共十個鐘頭,才送殯儀館。
我覺得侑賢此生福報很大,因緣具足。還沒往生前,能有機緣和淨土宗的師父結緣;臨終前見到阿彌陀佛現前,真是太殊勝了!從相信到願意念佛,其實才短短幾天,就有如此的成就,真不可思議!臨終時願心也夠強,不執著親情,知道唯有阿彌陀佛那,我們才能再相見。
我非常感謝淨土宗的師父們和發心的蓮友們,我們素不相識,而你們就來幫我的孩子成佛。師父說這一切都是阿彌陀佛的安排,才有這因緣。
再補充一下
侑賢從9日有臨終徵兆,至11日早上八點四十前,意識都很清楚,沒有陷入彌留昏迷中,只是不太愛說話表達而已。往生時,一點痛苦和恐懼、恐慌都沒有,非常殊勝。而這三天也盡可能佛號不斷,跟著念佛機助念,大家齊心送侑賢到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懷抱中!
曾雅玲
105年9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