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婚姻有七年之癢,據說吃素七年後全身的骨骼都會變化。可見七年是個神奇的時間數位。學佛七年了,感覺啥事都沒幹。沒戀愛結婚,沒念書深造,沒升官發財。
但只有我知道佛教是如何改變了我的人生觀和世界觀,讓我知道原來作為萬物之靈的人類可以在這無常短暫的一生中追求終極的自由與解脫。儘管這一路走得並不平坦,但是終於到了彼岸花開的時節。
緣起——地藏王菩薩接我入佛門
能走入佛門的,除了宿世善根深厚的,基本都是需要受點磨難的。
二○○八年底我失業了,時逢金融危機,加上之前相親兩三年,也一直沒遇到對的人,在迷茫中我研究起了八字和《易經》,深覺人的命運怎麼能像一幕話劇一樣從出生那刻就上演?所有的道具、人物、場景早就排好,按時上場,是誰在主導這一切?
二○○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與往年一樣我去了人民廣場參加倒數計時,在喧囂的人群中,走入了一家只有我一個人的古玩店,那裏有個老畫家。
現在想來,那晚像做夢一樣,老畫家慢悠悠地和我說著他的畫,臨走時,他說我們有緣,這個給你。後來我才知道他給我的正是《地藏經》。
那夜從古玩店出來,廣場喧囂的人群讓我有種窒息的感覺,我沒有參加倒數計時,而是選擇地鐵回家。我清楚地記得那天我坐上了最後一班地鐵。
兩個月後,在六爻論壇上,壇主圖安魯(現已出家)告訴我與其成天看命盤,不如學佛。
學佛?我腦中劃過一個問號。我是個無神論者,根本不相信這一生能有宗教信仰,在旅遊中我去過很多寺院,在我眼中,這些只是花裏胡哨的精神寄託,是迷信,是泥巴。
那天我在百度上就打了兩個字——學佛,山西小院進入了我的視線。之後幾天,我不再研究八字了,而是在網路上瘋狂搜索佛教的教義。我看到的是一個龐大而精妙的理論體系,人生所有的困惑,如果用佛教去解釋,都有答案。我開始覺得這不是迷信而可能是真理,是一個巨大的寶藏。
山西小院是念《地藏經》的,正是畫家給的那本經。於是我也依樣畫葫蘆在肯德基花了兩個多小時念完了平生第一部《地藏經》。選擇在肯德基念,是想順便幫那裏的雞超度一下。
之後在等待工作機會的幾個月中,我每天念經,中間感應多多。現在想來,初信佛時總是有這樣或那樣的感應,碰到這樣或那樣的奇人,這是佛菩薩的善巧方便;真的深信了,這些都沒了。
掙扎——痛苦的解脫
工作落實後,我就全心投入修法中。在公司這些年,除了完成工作任務,其他時間都撲在求法上,基本上成了個半職業的修行人。我要解脫,我深信自己能成佛,但是怎麼做呢?
地藏七的修行方法是六部曲,拜懺,念《地藏經》,吃素,放生,日行一善,念佛。這一法門我持續了近兩年時間,當中參加了三次打七。最後一次武漢七,原來發願跪七天的我,跪到第二天,突然膝蓋劇痛,痛到後來額頭冒汗,眼前如放電影一樣一幕幕均是自己吃肉的場景,甚至連很小時候的記憶也會浮現。
劇痛中,我心裡冒了個念頭,再也不吃肉,不吃眾生肉了。說也奇怪,我連打了三個很響的嗝,聞到一股花香,膝蓋頓時一點都不痛了。武漢打七之行讓我徹底告別肉食,走上了吃素的道路。
同時在打七到第六天時,我被附體了,一直到打七結束才恢復正常,這讓我相信了一句話「如果你過分相信你的五官,就會失去認知世界的能力。」
隨著修行不斷深入,我對西方極樂世界升起了興趣,我覺得那才是我一生的歸宿。我希望在自己生命行將終結的那一天,能夠去阿彌陀佛的極樂淨土繼續自己的成佛之路。但《阿彌陀經》中記載「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緣得生彼國」,看來還是要吃苦消業障,增加福報。
地藏七的修法還在繼續,最精進的幾個月,每天三四點就起床,磕大頭七百多個,念《地藏經》三部,佛號一萬。每天做一件好事,有段時間還天天放生。雖然自己的行為言語上一直保持激情,但我內心卻時不時覺得惶恐。
二○一○年底的大同精進七,每天早上兩點多就要起來,開始每天至少二千七百個大頭和七部地藏經的跪經之旅。倒數第六天是廿四小時的精進突破日, 滿大的汗水和淚水,我在拜墊前一陣陣嘔吐的噁心,望著身邊才不到十歲,拜得像個鯉魚跳龍門,一天一萬多的孩童。
我在內心呼喚著,佛啊,要到啥時候才感受到修行的快樂啊?年紀大了,總有拜不動的一天,可我的業障大如須彌山啊。
因為對六部曲的不確信,我還在不停加修其他法門,皈依的雞足山放光寺是個行般舟的道場。所謂行般舟,就是每天吃一頓飯,晚上不睡覺,不能躺,不能坐,只能經行念阿彌陀佛,最少行持是一天一夜。
我陸續走過多次一日一夜,兩日一夜,最長一次是某年春節在一個道場走了五夜四天。五天沒睡覺,皮膚好了一大圈,連黑眼圈都沒了。可是走到啥時候才能達到往生的標準?走到啥時候才能「十方諸佛,悉在前立」?我心裡沒底。而且般舟殿中的情形,也充分證明我沒有定力,沒有功夫。
為了轉心,做個好人,我系統學習過《菩提道次第廣論》,直到領眾學習的人都出家了,發現自己根本還是惡念、煩惱重重。為了去除煩惱,我念過《金剛經》,抄過《法華經》,卻發現佛陀的空性於我只是概念,我空不了。
就這樣,修行每天在繼續,布施、拜山、放生、法會,到處跑道場。哪裡有佛七、閉關,就去參加;哪裡來了高僧,不管是哪個宗,都像追星一樣去參拜。二○一○年到二○一一年,我基本每個雙休日都住在川沙的一個寺院裏,週五下班去,週一從寺院去浦東上班,在寺院就是沒日沒夜地念佛。
在沒信佛之前,我是個廢話多多,帶著單反相機到處玩的小驢,雙休日,逢年過節都在外面。信佛了,我還是這樣,只是人越來越怪,不買衣服了,有時候從頭到腳都是人家送的,洗頭洗腳也都用一條毛巾,基本處於自我封閉的狀態。
家裏人從怨聲載道到絕望,我的內心也是萬般糾結。我不是一個好人,不孝,不善,做不到三福九品。消業增福那麼多年,也不知道業障消了多少。只知道每天動個怒,就火燒功德林了。對照一下《弟子規》,覺得自己連基本的古代聖賢教育都達不到。我這樣的人怎麼能往生?
我過去世不是沒有出過家,不是這一輩子才開始修行。大概因為前世邪淫,這輩子天生只有一個腎,身體也不好,這樣下去真是看不到盼頭。就這樣,雖然還是在追尋,但是極樂於我而言,越來越像個美好的夢想。
光明——遇彌陀救度
二○一一年的一天,郭居士向我講解了弘願寺的法義。郭居士是我走入佛門認識的第一個居士,沒工作那會兒我們經常共修,後因不同法門而分離過,如今因弘願寺我們又聚在一起。因緣不可思議,只要有一顆強烈的解脫輪回的心,佛菩薩都會慈悲安排,步步度化,其用心良苦,恐怕只有到了極樂才明白。
一晚的講解,聽得我熱血沸騰,彷彿發現了一個新大陸。原來往生不是我的事,是佛的事。原來我的往生在十劫之前已經成辦!
第二天一大早,我把過往所有的修法資料都送到了寺廟。原來供的地藏王菩薩和八十八佛,也結緣了。我忽然發現生命裏從未有過的那種單純的喜悅與澄淨。從那以後,我只有一個本尊,那就是南無阿彌陀佛。
二○一一年底,我離開了川沙的那個寺院,開始在家每天專念半小時,剩下時間就是拜讀淨宗法師、慧淨法師和法然上人的著作。
念佛初始,我的身體有了極大的反應,這在我之前的念佛中從未碰到過。這段時間還機緣巧合,和一高中同學住在一起,在一起也就二十來天,她就去弘願寺皈依了。真是因緣不可思議!佛力不可思議!
到了二○一二年四月份,隨著法義學習的深入,每天的專念時間提高到了四小時。接觸善導大師的教法之後,雖然同樣是念佛,可是心態不一樣了,走在大街上,走一步跳一下,心裡亮堂得很,像中了彩票一樣樂開了花。
有天看了淨宗法師解釋《法華經》的窮子喻,直落眼淚。哎,我那麼多時間都浪費了。阿彌陀佛用五劫的時間來思惟,就是為了給我一個永久的美好家園;為了實現這個承諾,他又用了兆載永劫的修行,建造了西方極樂世界。
其他的佛成佛只要三大阿僧祇劫,為啥唯有阿彌陀佛需要兆載永劫啊?還不是因為我太差了。《地藏經》云:「起心動念,無不是業,無不是罪」,《悲華經》云:「諸佛世界,所不容受,是一千四佛所放捨者,是他方諸佛世界之所擯棄,以重業故。」
「南無阿彌陀佛」這六個字就是暗室的明燈,我們念著這六個字,就能夠從生死流轉的此岸走向涅槃寂靜的彼岸。我們不是這一生才聽到這句名號,但是因為沒有信受,所以不得解脫。為何無法信受,因為太簡單了,太容易了,所以很難去相信,是以釋迦摩尼佛在《無量壽經》中悲嘆「易往而無人」。
我的修行之路終於劃上了句號,事實上從了生脫死的角度,我從未修行過。來到這個娑婆世界,我沒有功德,唯有滿身的業障。我以有漏之身所做的一切沒有任何功德。我是個惡人,自私自利,想行善,可心有餘而力不足,假如世間有個錄影設備能每天告訴別人我在想些啥麼,那麼我將沒有顏面繼續生存。
不過,現在我是怎麼樣的人,我過著怎樣的生活,我的內心是快樂亦或憂傷,已經不再那麼重要。重要的是我還在念佛,只要還在念佛,這就是在延展自己的生命,解脫的生命,成佛的生命。在生命行將結束的那天,我會迎來「眾聖來迎,萬佛授手」的儀式,浩浩蕩蕩地回到生命本有的源頭,那個我們早就該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