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年来,虽不敢自期成为一个有智慧的人,但至少不能是个顽冥之徒;虽从未起念要当个世间善人,却万不能成为让人敬而远之的家伙。如今却因自觉愚恶而暗自惊喜,难免有点意外,意外於一种难得的翻转与成长的感觉。
此所谓的愚,既不是那种能洞晓真理,高不可攀的「大智若愚」,也不是有办法摈除万缘,只管念佛的「愚不可及」,而是由从不认为是个庸俗的愚者,却走到「一事无成人已老」的地步,正所谓「半生瞎忙已成翁,独立书斋萧晚风」。
禅宗祖师说「一念之心即是,何须别处寻讨」,又说「至道无难,唯嫌捡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听起来颇吸引人,感觉应也不是很难。怎知一念之心,刹那即逝;憎爱之情,难伏难调。只因未能认清自我斤两,多少年来,持续在铜墙铁壁前,不断瞎冲盲撞, 唐丧光阴, 非愚而何?
憎爱之情起於坚强的二元对立心态,此对立心态一朝未能泯除,难免沦陷在人我是非、正邪对错之中,逢顺生喜贪,遇逆起瞋恨,冲撞自他,恼损有情,六道轮回无止,诸恶交缠不休,过患莫此为甚。
对於志求安住寂静生活的行者来说,泯除二元对立心态是不可或缺的,泯二归一之道不离「一种平怀」,「自觉愚恶」是其中入门方法之一。
就粗浅的了解,一个人能从内心经由赤裸裸的自省,真心自觉愚恶,自然不敢自恃骄慢,盛气凌人,而能诚於中行於外,谦卑自处,恭敬待人。反之则不免「我慢山高,法水不入」。
缘此,我一方面惊讶於发现苦苦经营半生的自己竟是个愚恶的人,也欢喜於发现自己竟是愚恶的人,而有一种不再挣扎,终於可以放下虚矫的坚持,如释重负般翻转业习,以轻松心情安心念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