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整理《阿弥陀经》相关译本。
《阿弥陀经》的「汉地流通本」,包括了高丽版、宋、元、明诸版《大藏经》这一系统,这些藏经中所收《阿弥陀经》诸本文字皆大致相同。千余年来辗转流通,各本多少有些差异,但都属同一系统,大同而小异,细微出入,但无关大体者,皆可忽略不计。
唯在《阿弥陀经》汉地流通本中,经文是:
闻是经受持者,及闻诸佛名者……皆得不退转於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经查对,此处文字汉地流通各本皆同,说明唐以後在汉地信众中流通的《阿弥陀经》文本都是如此表述。
但在敦煌所藏唐写本及日本流通本中皆作:
闻是诸佛所说名及经名者……皆得不退转於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善导大师《法事赞》里也是「闻是诸佛所说名及经名者」,与後期汉地流通本中的经文不同。
比他更早的隋朝智者大师《阿弥陀经义记》所用的版本,也是「闻是诸佛所说名」,并非「闻诸佛名」。
可知最早的《阿弥陀经》在这里的经文是「闻是诸佛所说名」,并非「闻诸佛名」;到了宋明之後,或许笔误,而成为「闻诸佛名」。
仔细体会,这两者语义上似有差别,若依唐写本,众生不退转,是因为「闻」到阿弥陀佛的名号及经名,功德在诸佛所赞叹的第十七愿成就的弥陀名号及以弥陀名号为体的经名。如此领解,则与《无量寿经》的义理一贯,且契合本经之称扬赞叹阿弥陀佛名号不可思议功德的主旨。《无量寿经》中阿弥陀佛四十八愿之第十七愿说:
设我得佛,十方世界,无量诸佛,不悉咨嗟,称我名者,不取正觉。
阿弥陀佛成佛以来,於今十劫,故四十八愿,愿愿皆已成就。《无量寿经》中,释尊解释此愿(即第十七愿成就文)说:
十方恒沙,诸佛如来,皆共赞叹,无量寿佛,威神功德,不可思议。
又说:
无量寿佛,威神光明,最尊第一,诸佛光明,所不能及。
而汉地流通本是将功德归於「受持」《阿弥陀经》及闻诸佛名号,这在字面意义上是将阿弥陀佛与诸佛等同,抹去了阿弥陀佛不共的本愿与名号功德,而念「南无阿弥陀佛」就与念诸佛名没有区别了。然而,本经既然是以阿弥陀佛为题,自当以阿弥陀佛名号功德为主,此处却没有提及阿弥陀佛的名号,反而张扬闻信「诸佛」名号功德,唐以後的汉地流通本於此部分稍有义理不彰之感。
隋唐以後的净土教中,较轻忽本愿而重称名;称名则重凡夫之称功,而不归阿弥陀名号法体之不共功德,就上述後期的流通本的文字,很容易导致这样的认知。如此一来,我们可能已经由此触及到隋唐以後宋明净土教所以偏重自力称名而轻忽本愿的症结所在了。
所以大众领解经文义理掌握三大核心:
1、不离隋唐净土一脉清净传承,本愿他力奥义为本。
2、领解经文,同部异译文本相互对照,则文义互显,方能彻道。
3、经论本不相违,然若智慧不足,将使看似相违之处难以合会;唯望佛本愿,不离善导楷定宗旨,则不难融会贯通!
出现这样的原因可能传抄错误,二者可能译者习惯,鸠摩罗什翻译比较雅顺,像玄奘大师翻译《称赞净土佛摄受经》就翻译十方诸佛赞叹,而罗什大师就翻译六方,净土经典文献确实存在不少习焉不察的问题,古来亦多有异说歧见。经论本不相违,祖师们的智慧非无智之我辈所通达,故没有领会到祖师的择法眼而不能合会贯通。
《佛说阿弥陀经》的汉地流通本自唐以後文本即有出入,两本不同达二十五字。其中一处关键性出入,字面上将诸佛名号等同於、甚至替代了阿弥陀佛名号,抹去了阿弥陀佛本愿名号不共功德,有失经义,或许也因此呈现影响隋唐净土思想与之後的宋明净土思想,在义理及行持上产生了区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