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九十六年一月二十五日,在台中荣总医院的安宁病房,那天下午大约二点,我和我的大女儿到荣总探视一位乳癌末期的病友,经过安宁病房护士站,护士小姐急迫的跟我说:「淑芬快临终了,你赶快去看她。」我踏着急促的步伐走到病房,看到她慢慢的喘着呼吸,意识却很清楚,我坐在椅子上两手握着她的手,她的身体很柔软放松,我呼唤着她的名子,她双眼直视着我,好像有话要说,我看着她说:「什麽话都不用说,我知道你要说 『谢谢』」。
此时,我很平静只有情感的不舍,没有悲伤也没有哭泣,只是一心希望,她称念──南无阿弥陀佛,安详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幸蒙佛慈悲摄受,果然在佛号声中她没有痛苦的安然往生了,我很感激我能陪她最後一程,我也是个乳癌末期患者,活一天算一天的人。我知道每个人的一生有很多很多恩怨情仇,但我从淑芬身上学习到临终「只有感恩、只有爱,没有哀怨、没有悲伤」,每一颗眼泪都代表着一声谢谢、感激,我很感动她给了我温暖。
民国九十年我做右侧乳房切除手术,九十二年复发於骨头、肺部,医生宣判我为乳癌末期患者,一直接受化学治疗,直至九十五年四月宣告无化学药可治疗,重新用打过的旧药混合治疗,此时体重就迅速降下来,癌细胞转移至肝脏,四个月前腹胀,不能吃东西,不能大小便,不能讲话,只是喘着咳嗽,咳到肚皮肌肉痛,身体瘦成皮包骨,没有体力躺在床上等待往生,类似淑芬临终前的状态。
後来医生并不放弃,再做一次肝切片检查,确定我的贺尔蒙指数太高,做卵巢放射让卵巢枯萎不再分泌,并改吃降低贺尔蒙的药,慢慢的腹胀就比较好了,大小便排泄很顺畅了,能进食体重体力也再恢复中,暂时生命得以延续。在这痛苦的过程中佛号是我唯一的依靠。癌症的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会让人死亡,失去「我」及「我所有」。即使是身体好的人也是如此,只是平常忙碌没有正视这个问题而已。若癌症不会死亡,你会怕吗?不会的。因此,如能安然满意的死,那癌症又有什麽可怕呢?
我的老师告诉我说:「人如能安然的死,就能安然的活着」,身体在世间只不过是个过客而已,若人能确知自己随时会死亡,且得以往生西方极乐世界,那麽必然无後顾之忧。内心越踏实的人,生活越老实,不然一切都是假象,自己欺骗自己,不管生活怎麽过,他都是在欺骗自己,只是没有自觉而已;或能自觉却愿意继续被欺骗,这样过是很痛苦、辛苦的。对心中有信仰的人,死亡也是一种老实,没有挣扎、没有哀怨,只有感恩,单纯踏实安详的过程。癌症复发後,长期咳嗽呼吸会喘(肺部右侧纤维化)、动作非常缓慢、平衡感不好,比老人还要老人,因此不能工作只能在家休息,先生请了外劳来照顾我,也帮忙做家事。老实说,对一个身患重症又不能替家庭分担的病人来说,是有压力的,不管压力是大是小。
我不喜欢生病,但我很感激我的癌细胞,因为癌症的因缘,它让我走入真正内心世界,皈依南无阿弥陀佛。「信仰」给了我依靠与信心,每天念着「南无阿弥陀佛」,佛号给我温暖、给我安心,念佛越久,散发出来的爱越多,放下的也越多。
有人问我还怕死吗?我说「怕死」。就是因为「怕死」所以要念佛,念佛必然往生极乐世界,所以念佛入心自然融入生活,轻松欢喜自在。感谢生病六年来,先生没有放弃我,陪我医院进出、安顿家庭,照顾三个女儿。三个女儿也很爱我,我很感激。最後,我最想说的是我爱所有认识我的人,谢谢他们默默关心给予温暖,我感恩於心,南无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