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歲的王老先生罹患多次中風，平日意識不清。這次罹患肺炎住到加護病房，接受多重抗生素注射，氣管內插管，呼吸器治療一段日子，病情依舊毫無進展，家人與加護病房主任開完家庭會議後，決定讓王老先生接受安寧療護，是否安排家庭會議？」安寧共照護理師報告。

       王家大女兒阿香、小兒子阿雄跟我開完會議，決定先讓王老先生轉入安寧病房，進行撤除維生醫療─拔除氣管內管與脫離呼吸器，給予緩和醫療。

       過了七天，雖然王老先生的血壓都不高，也沒有馬上失去生命跡象，只是血壓似乎一天比一天低。

       王老先生八十八歲老伴洗腎多年，最近因老人失智末期併發肺炎引起敗血症，住進加護病房並接受氣管插管跟呼吸器治療，但病情毫無起色且陷入昏迷。

       王家子女要求「可否讓我媽媽跟爸爸住在同一間病房進行撤除維生系統？」真巧，王老先生隔壁床的病人因情況好轉回家。

       「爸爸，媽媽等一下就要從加護病房出來了......」阿香跟陷入瀕死狀態的王老先生說。

       等到護理人員把這一對夫妻的床並排在一起，並把王老先生的手緊緊的握住老太太的手，護理師開始引導兩位老人家：

       「王阿公，您現在正握著您最心愛的老伴的手，我知道您心裡想跟她說好感謝、好感恩，也希望王阿嬤能放心，因為不論您到哪裡，都會好好照顧自己，也很想跟阿嬤說聲對不起，這輩子讓妳辛苦多於享福；但無論如何，王阿公一直都最愛、最愛王阿嬤......」

       沒想到不省人事的王阿嬤竟然從眼角流出一行淚水（似乎在跟王阿公述說著：我也很愛你），讓在旁的醫護人員驚訝不已。接著王阿公的脈搏變得更薄弱，再經過半小時，王老先生就在心愛的老伴及子女陪伴下，安詳離開人世。

       註：目前先進醫療的各國，除了對癌症末期，包括多次中風，失智症後期，高齡多重失能者，多種器官──心臟、肺臟、腎臟、肝臟失去功能者，一旦突發致命性併發症，都可以用「生活品質、是否是有效醫療或無效醫療」為指標，決定是否接受安寧療護。

       但一般民眾不容易判斷，醫療人員也很難給予建議，這時，記得跟原來的主治醫師商量，然後舉行家庭會議，讓家人及醫療團隊得到最完善的醫療資訊，全家達成共識後，才能讓往生者無憾，生者平安。

（作者周希諴為神經醫學博士、中山醫大附設醫院緩和病房主任）
（《人間福報》二○一三年五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