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觀經概說》有感(一)
一直在和師兄們一起學習慧淨上人所著的《觀經概說》,感到:第一,《觀經概說》通俗易懂,將善導大師的《觀經四帖疏》全面、通俗、透徹地解釋了出來;第二,文中所涉及到的對於善導大師楷定古今、獨到敏銳的觀點論述清晰明朗,立場堅定,使得我們越學習信心越堅定,對阿彌陀佛救度的理解越透徹,沒有絲毫疑惑。
講到釋迦牟尼佛的出世本懷,末學才疏學淺,今在這裡談一談末學的學習有感及淺見,如有謬誤,也請師父及師兄們指正。
在接觸善導大師淨土思想前,佛教宣傳的難懂、晦澀、苦行、戒條繁多、高不可及,使我常想一個問題:釋迦牟尼佛出世到娑婆世界所傳的佛法到底有誰能修?
當今的社會現實是,大多數末法眾生一聽信佛、學佛紛紛躲避拒之,一則是末法時期社會現實使然,二則是佛法宣講曲高和寡,三則是法不對機,四則是釋迦牟尼佛的出世本懷被人為地淹沒了,佛法似乎成為極少數的所謂善人才能享有的法宴。另一方面,當今佛法已經異化成為了學者們研究的標的,束之高閣而無行。難道這就是釋迦牟尼佛來此娑婆世界的本懷嗎?回答是否定的。
佛教史上有很多祖師大德從佛教教理上來闡述釋迦牟尼佛的出世本懷,末學在這裡且以《觀無量壽經》的發展脈絡,以善導大師《觀經疏》所持觀點,以慧淨上人的開示,以佛與眾拔苦、大慈大悲的境界為本,依據佛的神通、智慧,從歷史現實的角度來觀察、論述佛祖的出世本懷。
《觀經》是釋迦牟尼佛在滅度前八年,也就是在公元前492年所講述的。講述《觀經》所處的時間點正是中國的東周春秋時期。公元前492年,中國歷史上發生一件事,吳國滅掉越國,越王勾踐攜夫人及范蠡等三百餘人到吳國為奴,史上「臥薪嘗膽」的故事就此拉開了序幕。提及中國歷史是便於大家對佛祖講解《觀經》所處時代有個直觀的印象。
當時的印度正處於奴隸社會,社會生產力極不發達,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人民生活非常貧苦。而印度所實行的是種姓制度,最高等級婆羅門所屬僧侶階層和剎帝利所屬國家管理貴族都屬於被供養階層,是少數。廣大的民眾,屬於下等階層的吠舍和首陀羅則佔絕大多數。
釋迦牟尼佛的臨世則是要選擇人民貧苦以及具有社會內生條件並有符合弘揚佛法的外在社會環境來住世弘傳。古印度社會現狀剛好符合釋迦牟尼佛弘傳佛法的條件。
在這種社會現狀的背景下,《觀經》的宣說是世尊在舍衛國發生了宮廷政變時,頻婆娑羅王被兒子阿闍世關押,王后韋提希夫人厭苦欣淨,致請佛陀而宣說的。此時世尊正在耆闍崛山為阿羅漢以及菩薩眾宣講《法華經》。世尊在宣講《法華經》時,以神通得聞韋提希夫人哭訴的請求,便在耆闍崛山隱沒,攜阿難與目犍連尊者現身於身在王宮的韋提希夫人之前。世尊的神通道力對我們凡夫來說是不可思議的,但又是事實不可辯駁。
世尊能放下宣講的《法華經》,能放下諸羅漢菩薩眾去舍衛國王宮為凡夫韋提希講解除苦惱法,為未來世一切「為煩惱賊之所害者」廣行宣說修清淨業的《觀經》,可見五濁惡世無法修行、不會修行、不能修行的一切造惡凡夫在佛陀心中需要救拔的份量,也是顯示需要救度眾生的緊迫性、重要性。善導大師有一句話:「溺水之人急須偏救,岸上之者何用濟為?」便是對佛陀急進王宮說法、慈悲眾生的最好寫照。
世尊在講說《觀經》的過程中,用神通道力顯現十方諸佛淨土給韋提希夫人看,最終韋提希夫人看中了在佛力加持下與眾不同的佛土——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所,並請求世尊教她禪定出離的方法,「唯願世尊教我思惟,教我正受」(《觀經》語)。
按照天台宗的判別,世尊悟道後講法四十九年,教法依順序分為五個時期,分別為華嚴、阿含、方等、般若、法華涅槃時,皆是為上根利智之人或者聖者講解的聖道法門。在佛住世的正法時期,修行之風盛行,有教,有行,有證,因此韋提希夫人直接向世尊請「教我思惟、正受」之法,這也符合當時韋提希的認知和心理,是人之常情。畢竟世尊還沒開始講說《觀經》,在韋提希心中,要想去西方極樂世界這麼莊嚴的佛國土,肯定要修持禪定之法,捨此無他。她怎麼也想不到,除了根機猛利的一般修持之外,還有更方便、更真實的去西方極樂世界的法門在等待她。
這也就是世尊在韋提希夫人沒有請求講散善而講了散善的原因。以佛的智慧及神通,在講法過程中焉能不知如韋提希夫人這等羸劣凡夫內心無法修行之苦而產生的心理變化?焉能不知未來世一切眾生的根機都是不堪修行?焉能不知法會滅失?這一切盡在世尊掌握中。
相對於只能靠「思惟和正受」行法的定善十三觀,大多數眾生是屬於根機不堪的,且在那個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落後的奴隸社會,有多少人可以餓著肚子在那裡修習禪定?畢竟禪定閉關必須要有一些條件,也就是「財、法、侶、地」(《觀經疏概說》語),這些條件是廣大勞苦大眾所不具備的。這一定是處於統治階級的上層社會人士,還要是上根利智之人才能行持的法。所以,可以修持定善之人肯定是少之又少。
好了,世間凡夫的根機,世尊內心知曉得和明鏡一樣,別忘了,佛的大圓鏡智可不是概念,佛的神通道力(他心通)可不是擺設,佛普度眾生的願望更不是虛設。這是佛的境界以及大乘佛法的教義所決定的。
所以,世尊在宣說完定善,又在韋提希夫人沒有發問的情況下,主動講解了散善。對於散善而言,所能受持的眾生又多了一大部分,畢竟孝敬父母等世間善還是可以做的。世尊告訴我們,不一定非要行定善方能去西方極樂世界,還有更方便的法,通過修行散善然後迴向並發願,三心具足,求生西方極樂世界,仍然可以達成往生。這相當於把行法高高在上的、高不可攀的台階,又向下降了一級,讓眾生看到了往生西方極樂世界的可能與希望。
但是,散善的行法依然不是究竟真實之法,依然難以度化絕大部分造罪眾生。為何?比如散善中讀誦大乘經典的要求,假如不識字就無法讀誦;比如凡夫十善的要求,畢竟我們真正能做到十善圓滿的還是少數,雖然要比做到禪定容易許多,但畢竟不能圓滿修持;比如發菩提心,凡夫能發菩提心嗎?凡夫五欲雜陳,追求享樂,心念生滅,即使喊出口號發菩提心,也是心口不一,虛假之行。
如果散善所述的要求凡夫無法達到的話,依照聖道門修行的要求,肯定就無法得度,那麼佛普度眾生的誓言也就是虛言。凡夫根機是否對法?是否與法相應?這種法機以及社會現實唯佛獨明瞭,毋容置疑。
所以在《觀經》接下來,世尊講下品下生時,把五濁惡世普度眾生的殊勝簡單之法和盤托出,那就是稱念阿彌陀佛的名號之法。世尊講了在世間造惡極為特殊的案例。十惡、破戒罪人、五逆謗法之人臨終的情況,沒有比這幾類惡人再惡的了。即便這幾類唯惡無善之人,十聲念佛當即滅除「八十億劫生死之罪」(《觀經》言),當即往生西方極樂世界。
世尊再一次把救度造罪眾生之法又下降了一個大大的台階,而這一台階是以當時的造罪凡夫眾生乃至未來世眾生的根機為本的,都可以行持的法,這才適應了所有願意去西方極樂世界而又無法達成心願的造罪凡夫的最大群體之行法,這才真正是佛的出世本懷。否則佛百千萬劫難遭遇之法,只為救度極少數根機猛利的眾生而住世,不能讓絕大多數眾生出離的話,那麼這樣的結論本就是邏輯上的錯誤,也是對佛大慈大悲、普度眾生弘願的否定。
《觀經》「流通分」說:「汝好持是語,持是語者,即是持無量壽佛名。」這是《觀經》結論性的付囑,也是為未來世眾生解說的除苦惱法,是造罪眾生完全可以做到的行法。利益最廣大的眾生,讓更多有緣眾生解脫生死輪迴,出離三界火宅,才真正是佛的出世本懷。有什麼修行之法能比讓最苦的造惡凡夫出離生死輪迴,能體現出佛的普度眾生、大慈大悲呢?
所以,善導大師在《觀經四帖疏》言:「上來雖說定散兩門之益,望佛本願,意在眾生一向專稱彌陀佛名。」《觀經》定散二善是佛為宣說阿彌陀佛大願業力所鋪墊的台階,是一種前方便;而持執名號才是真實之法、究竟之法。法的台階從定善、散善到稱名念佛,越來越低,低到五逆謗法惡人都可以得救,如善導大師《法事讚》所言:「人天善惡,皆得往生;到彼無殊,齊同不退。」而法的高度與殊勝卻是如善導大師在《觀經四帖疏》中所言:「正由托佛願以作強緣,致使五乘齊入。」人、天、聲聞、緣覺、菩薩都可以念佛成佛的法,殊勝則是一代大乘經典的頂峰。《觀經》所宣說的念佛成佛,焉能不是佛的出世本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