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到十八願唯除五逆誹謗正法時,心中產生了惶恐和不安,自己萬一有這方面的罪業,一旦「唯除」掉了不被救度,所以唯除五逆,誹謗正法的唯除如何理解?
這樣的問題在淨土法門很有代表性,對於十八願中最後這八個字,如果單看這一願的文字表面,肯定會不理解的。
這個「唯除五逆,誹謗正法」真的被除去了嗎?回答問題三步驟,經證祖證、傳承、例證(事證),我們法師講解任何問題,都要有依循此流程。
阿彌陀佛發下超世大願,要平等救度十方一切眾生,那麼這個十方眾生是沒有什麼條件限制的,自然也就包含了五逆謗法的眾生在內。所以《無量壽經》說:「常運慈心拔有情,度盡阿鼻苦眾生。」阿鼻眾生,就是五逆謗法的眾生。
阿彌陀佛要度盡阿鼻苦眾生,也就是說要度盡五逆謗法的人。
《大乘無量壽莊嚴經》第一願:
世尊!我發誓言,願如世尊,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所居佛剎,具足無量不可思議功德莊嚴,所有一切眾生及焰摩羅界,三惡道中地獄、餓鬼、畜生,皆生我剎,受我法化,不久悉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一切皆得身真金色。
我們要問為什麼三途的眾生也能往生?很簡單!就是因為法藏菩薩發願的願力絕對救度嘛。彰顯法藏菩薩對三途眾生絕對救度,我們可以從《大乘無量壽莊嚴經》第一願看得很清楚。
《大乘無量壽莊嚴經》,是宋譯的《無量壽經》版本。第一願法藏菩薩就說:三惡道中地獄、餓鬼、畜生,皆生我剎。從因願文我們就知道,法藏菩薩誓言要救度三途眾生。那三途的眾生造作什麼樣的業因會墮入三途,難道是守三皈、五戒、十善,行六度萬行而墮入三途的嗎?當然不是啊。就是因為貪、瞋、癡的煩惱,造作殺、盜、淫、妄罪業,才會墮入三途;就是逆謗之人墮落三途,法藏菩薩以願力絕對救度。
這些我們只從十八願文字表面是看不出來的。
再看《觀經》的下品下生,又明明白白地顯示出逆謗的阿鼻眾生得到了阿彌陀佛慈悲的救度。
《觀無量壽經》:
下品下生者:
或有眾生,作不善業,五逆十惡,具諸不善。如此愚人,以惡業故,應墮惡道,經歷多劫,受苦無窮。
如此愚人,臨命終時,遇善知識,種種安慰,為說妙法,教令念佛。彼人苦逼,不遑念佛。
善友告言:『汝若不能念彼佛者,應稱無量壽佛。』
如是至心,令聲不絕,具足十念,稱南無阿彌陀佛。
稱佛名故,於念念中,除八十億劫生死之罪。
命終之時,見金蓮華,猶如日輪,住其人前;如一念頃,即得往生極樂世界。
我們來看看《觀經》的下下品這段經文:
我非常喜歡讀誦這段「下品下生」,因為這裏邊體現出佛的慈悲。一切眾生,無論如何造罪的眾生,若稱念「南無阿彌陀佛」,無一不得往生,這就是經文的證據。
下面我們隨文來解釋。下品下生是什麼樣的眾生呢?「做不善業」,「五逆十惡」,我們說「五逆謗法」、「十惡不赦」,「五逆」是五種極其嚴重、一定要墮落無間地獄的罪業,殺父、殺母、殺阿羅漢、出佛身血、破和合僧,這叫五逆重罪。一切罪業當中,殺生罪最重;殺生當中,殺人最重;殺人當中,殺自己的親生父母是大逆不道,所以稱為逆罪。有人甚至連聖人阿羅漢都要殺,連佛都要謀害,像提婆達多,又破和合僧,分裂僧團,這樣的罪業簡直無可救藥,也只有阿彌陀佛能救。
底下說「具諸不善」,「具」是具備,「諸」是很多、一切,一切不善事他都具備。可以用兩個詞來形容他的惡,所謂「無惡不作」、「無作不惡」—— 沒有什麼樣的惡事他不做的,惡到父母都能殺害,這叫「無惡不作」;他只要作的事情,沒有一件是善事,這叫「無作不惡」,是這樣一個惡人。「十惡」大家都知道,殺生、偷盜、邪淫、妄語、兩舌、惡口、綺語、慳貪、瞋恨、愚癡。在一切法門當中,這樣的罪人,靠他的修行,是無法解脫的,所以稱為「斷諸善根」。這樣的眾生,在佛的大慈悲智海當中,有沒有可以得救的法門呢?有!那就是淨土法門。
這樣的眾生雖然「具諸不善」,但經文當中沒有稱他為「惡人」,而怎麼說?「如此愚人」,阿彌陀佛要普遍救度眾生,不是以我們凡夫的眼光來分辨,「你是善人,他是惡人」,一個造作五逆罪、十惡罪,謗法之罪、謗聖之罪的人,以我們凡夫的分別心看待,是一個罪不可赦的人。但是在諸佛菩薩的心中,卻不是這樣看,為什麼?因為諸佛如來,已經證悟了平等性智,在因地菩薩的修行轉識成智,轉前五識為成所作智,轉第六識為妙觀察智,轉第七識為平等性智,轉第八識為大圓鏡智。所以已經轉識成智的佛陀,慈悲是究竟圓滿,叫做大慈大悲。所以佛不叫他惡人、罪人,而說他愚癡,他太愚癡了,太迷茫了,他因為不瞭解佛法的道理,被無明所蒙騙。比如說,人家打我們、罵我們,我們會很生氣,覺得他這麼惡;但是,如果他是一個神經病,我們會很生氣嗎?你心裏面就會憐憫他,因為他犯了神經病,你就不會和他生氣。佛看眾生也是這樣子的,眾生被煩惱所誑惑,被業障所束縛,不能自由,而造下種種惡業。在佛眼裏,只有迷茫的眾生,而沒有凡夫這樣善惡的分別,「善的我喜歡,惡的我憎恨」,佛是平等大慈,所以這裏說「如此愚人」。
佛門有一個著名的禪宗公案。有一天,蘇東坡到佛印禪師處與佛印禪師聊天,兩人均盤腿而坐,聊到高興時,蘇東坡問佛印禪師:「你看我現在像什麼?」佛印禪師說:「我看你像一尊佛。」蘇東坡笑著對佛印禪師說:「我看你像一堆牛屎。」佛印禪師笑笑,沒有說什麼。蘇東坡以為他勝利了,回家後沾沾自喜地和他妹妹蘇小妹談起了這件事。他妹妹說:「哥哥!你輸了。禪師的心是佛一樣的境界,所以看你像一尊佛。而你的心態像一堆牛屎一樣,看禪師當然也就像一堆牛屎了。」所以佛看眾生無善惡。
「以惡業故」,他所造的確實是惡業,若依他本身的因果報應,應該墮落到三惡道中,經歷無量大劫,受無量大苦,若論眾生自身的因果,就是這樣一個結局。可是,他有了轉機,他還有那麼一點點善根,他雖然愚惡、造罪,但到臨命終時遇到佛法。佛法的不可思議,讓不可能的事情成為現實,讓不能往生的人也能往生,讓將墮地獄的人能夠直接超生極樂淨土!這就是佛法的不可思議。按照他本身的罪業,要直落地獄,現在馬上臨命終了,看著就要墮入地獄了,在這千鈞一髮,可以說千劫萬劫難逢、短暫的時刻,他能夠往生極樂淨土。什麼原因呢?「臨命終時,遇善知識」:這就是「臨終遇法」,直到臨終的時候,才遇到這樣尊貴的淨土念佛法門。如果這個時候不遇到,必定直落地獄之底,永無超生之日。遇到善知識,什麼樣的善知識呢?「種種安慰,為說妙法」,用種種善言軟語,種種佛法道理來安慰他的心,給他講微妙的佛法,「教令念佛」,教他念佛,這是重點。像這樣的惡人,我們怎麼安慰他呢?他一生所造的事,沒有一件值得稱道的。如果行過善,可以安慰說:「某某善人,你一生行善積德,孝養父母,尊重三寶,阿彌陀佛一定很歡喜,現在只要你一念迴心,稱 『南無阿彌陀佛』,決定往生西方極樂淨土。」他聽到很高興;但是這是個五逆十惡、具諸不善的惡人,他的惡事不能提,五逆謗法,十惡不赦,怎麼安慰他的心?那就這樣說:「某某人,依你的惡業,確實應墮惡道,可是阿彌陀佛大慈大悲,不嫌捨任何造罪凡夫,而憐憫我等的愚癡,為我等修建不可思議極樂淨土,而成就不可思議功德名號,無論何人,但稱名號,彼佛誓願不虛,決定可生淨土。你已經到了最後關鍵的時刻,現在念佛,為時未晚,阿彌陀佛一定不違本誓,現來迎接。」他一聽就高興了,他就得到安慰了。所以底下說「種種安慰,教令念佛」,唯有念佛一法,才可以讓我們得安慰。 《無量壽經》裏邊是這樣說的:「一切恐懼,為作大安。」這是法藏菩薩當初在他的師父世自在王佛的時候發的誓願,說:眾生在恐懼當中,我要為眾生作大安慰!像這個人,恐懼到極點了,馬上要墮落地獄了,「一切恐懼,為作大安」,「念我的名號,我能讓你到極樂淨土來」。
我們各位修學淨土法門,如果心中沒有安慰,那不是佛不慈悲,是你自己不瞭解佛的慈悲,自己在心中製造了一個陰影,嚇唬自己。我們今天來修學,就是要把這個陰影排除掉。修學淨土法門,心中沒有安樂?我們往生的世界是「安樂世界」、「極樂世界」,我們在通往極樂世界的路上也應該是快樂的。結果,我們心中卻有種種的疑惑、恐懼和不安,那這件事情很值得思考。
我們看經文。善知識教他念佛,這個人是什麼狀況呢?「彼人苦逼,不遑念佛」,他被種種苦惱所逼迫,有四大分離之苦,有種種惡業恐怖之苦,地獄裏的小鬼帶著鐵鏈來了,火車現前了,能不恐怖嗎?而且「獨生獨死,獨去獨來」,孤獨之感。在這樣眾苦逼迫的情況下,心境能夠安寧嗎?他能觀想嗎?不可能了,觀不成就了;讓他念得怎樣清淨心,能做到嗎?也做不到啊!像我們現在,好好的身體,哪怕發一個燒,清淨心就沒有了;你又不發燒,身體很健康,坐佛堂裏邊,你還思想亂跑;像他那個時候,怎麼能達到?「不遑」就是來不及,不知道怎麼念佛,一片慌亂。
「善友告言」,善知識能夠觀機逗教,「看來他錯誤理解我的意思了,他以為念佛是應該怎樣的凝定心神,達到怎樣的清淨心,怎樣的觀想—–這個時候來不及了,錯誤理解念佛了」,就跟他講:「如若不能念彼佛者,應稱無量壽佛。」這個「念」指觀念、憶念、想念,「你現在苦惱逼迫,靜心憶念做不到,你就張口喊 『南無阿彌陀佛』就行了。」轉憶念為口稱。這個人一聽,「好啊,這能做得到。」能喊爹喊媽,能喊救命,只要能叫出聲,就念得出來,所以,他一聽,心中就有希望了,「哦,這麼簡單,不是要觀念,也不是心中如何地清淨憶念,也不是如何集中心神、凝定心誌,就口稱就可以了。」他就怎麼樣?「如是至心」,「至心」就是心中真切,當下接受,「令聲不絕」,他就一聲一聲地念出來了 (所以,我們淨土法門,口中出聲就夠了),就這樣的人,這個時候,要他怎樣念佛呢?「不絕」就是「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代表他心裏邊一旦仰靠這尊佛,就不改變、不斷絕,這樣的心,表現在外表行為上,就是一聲一聲的念佛;念了幾句呢?「具足十念」,念了十句,「稱南無阿彌陀佛」 (有人問念佛念四字還是念六字?四字、六字都可以,都往生,不過,若以淨土三部經所講的,是六字為完整、為全面,這裏說「稱南無阿彌陀佛」,大家要知道,這是經典的依據。
接下來,「稱佛名故」,前面說稱佛名,這裏說稱南無阿彌陀佛,可知佛名就是「南無阿彌陀佛」六個字。「於念念中,除八十億劫生死之罪」,每一念每一念、每一聲每一聲,都滅掉八十億劫生死重罪。「命終之時」,一念佛名,自然眾罪消除,這時候命終了,很短暫的時間,命終見的效果怎麼樣?本來是地獄眾火一時來現,閻羅小鬼環繞其前,而現在不一樣了,「見金蓮花,猶如日輪,住其人前」,一朵金色的大蓮花像太陽一樣,光明閃爍,來到他的面前。這朵蓮花就是阿彌陀佛正覺的蓮花,也是我們往生極樂世界蓮花化生的處所,你看,直接就來了,「如一念頃,即得往生極樂世界」,一剎那之間就往生淨土。
這就符合了阿彌陀佛度盡阿鼻苦眾生的大願。那麼為什麼十八願願文中要有這八個字呢? 從《無量壽經》和《觀經》這兩部經的合參中,就體會了到了阿彌陀佛的良苦用心。
彌陀的良苦用心是什麼呢?
好,首先給大家講一個五逆罪人念佛往生的故事,以明:五逆謗法的人迴心念佛能夠往生。
從前,贊岐國多度郡某某鄉,有位源大夫。出身貴族的他一生非常兇殘,每日不是打鳥射鹿就是捕魚,經常砍下人的頭顱或四肢,當地人對他無不畏懼。一次途中路過正舉辦法會的廟宇,源大夫徑直走進廟堂盯著講師詢問到底在講什麼,並告訴講師如若不能講出令他心悅誠服的事情便會對其手下不留情。當講師說到了阿彌陀佛,稱只要回心轉意,不管什麼樣的惡人都會被帶入往生世界時,源大夫聽後立刻要求講師為其削髮,伸手拔刀將自己的頭髮齊根割下。源大夫出家之意十分堅決,這之後一心往西而去,敲著銅鑼呼喚阿彌陀佛,直到聽到佛祖答應為止。不論深川大河,高山峻嶺。走到寺院的大夫告訴一位持僧,七天後給他送去些食物,七天後當住持再次找到他,發現他在一棵大樹上唱念佛號,大夫說佛祖說阿彌陀佛答應了他;再過七天之後,住持發現大夫已坐在了樹杈上面西而逝,口中生出了美妙的蓮花。
這個故事中的源大夫,從一個兇殘無比的大惡人因為一次法會從惡向善,迴心一心一意朝著西方奔走,一邊走著一邊召喚著佛祖,直到阿彌陀佛答應,源大夫才停了下來,最後都是坐在了樹杈上面西而逝。源大夫的一生殺生無數,然而當他聽到講師告知自己不論什麼樣的惡人也可以見到阿彌陀佛並被引往極樂世界後,他急於成為佛家的弟子,當法師詢問源大夫是否需要回家告知妻子老小,把一切都安排妥當時,源大夫沒有耽誤一刻,立即剃了髮出了家。這份虔誠正如書中最後的評述,「由此看來,即便到了末世,如果能發真心,也能出現這樣高貴動人的事跡。」
這個故事就告訴我們五逆謗法之人,迴心念佛,阿彌陀佛也必定救度。
那為什麼五逆謗法極重惡業之人也能念佛往生?
曇鸞大師在《往生論註》就有做回答,大師是以自問自答的形式:
曠劫以來,備造諸行有漏之法,繫屬三界;但以十念念阿彌陀佛,便出三界。繫業之義,復欲云何?
這個問就是說,我們生生世世造了無量的業,當然包括五逆謗法了,這樣曾經造了那麼多那麼重的罪綁著我們在三界之中,怎麼念一句阿彌陀佛就能出去呢?
然後曇鸞大師就回答:「答曰:汝謂五逆十惡繫業等為重,以下下品人十念為輕,應為罪所牽,先墮地獄,繫在三界者,今當以義教量:輕重之義,在心、在緣、在決定,不在時節久近多少也。」
曇鸞大師給了很好的解釋:「汝謂五逆十惡繫業等為重,以下下品人十念為輕,應為罪所牽,先墮地獄,繫在三界者,今當以義教量:輕重之義,在心、在緣、在決定,不在時節久近多少也。」
曇鸞大師解釋的「在心、在緣、在決定」,是說凡夫心是虛妄的;凡夫心虛妄故,依心所造的罪也是虛妄的;罪業由凡夫煩惱虛妄因緣所生,這個造罪的緣也是虛妄的;而佛心是真實的,依心所成這句「南無阿彌陀佛」名號也是真實的,實能勝虛,罪人念佛,如實入虛,不能為礙,所以念佛心是真實心。
「在決定」,就是說造罪後他有後悔的心,後悔了就終止了,這叫有後心;有間心,就是說造罪業了他有後悔的一天,有終止不再造罪的時候,而念佛人臨終的時候念一句或念十句是無後心,無間心,他不會後悔,沒有時間後悔了,也不會間斷了,臨命終只剩幾分鐘了,能念幾句算幾句,也就是說念佛的時候沒有後悔,也不會間斷的,這個好理解。
那難理解的是什麼呢?
念佛的心和念佛的緣是真實的,也就是這句名號是真實的。
真實也就是實相,不生不滅的實相功德。曇鸞大師稱這句名號為實相身。因為法藏比丘,也就是阿彌陀佛的前身,在因地發願修行的時候,是真心也就是真實心發出的願,而且用實相心、真如妙心來指導自己的身、口、意來修行。得到的是實相功德,因此阿彌陀佛發出了大願之後,說:「我若成正覺,立名無量壽,眾生聞此號,俱來我剎中。」
發完大願之後,大地六種震動,虛空也來證明。虛空自然讚言:「決定必成無上正覺。」天雨妙花,來隨喜讚歎法藏比丘的真實發心。在果上,阿彌陀佛修行無量劫,獲得了真實的功德,成就了果上的名號,無量的功德凝聚在這句名號之中,這句名號就是圓滿的萬德,就是真實的功德,也叫實相身。
這句名號曇鸞大師解釋為:名與法同,也就是名體一如。名和體是一,不是二,不是分開兩片的。世間的東西名和體是分開的,而佛名與體是合一的,這是名與法同。
名體一如的「如」就是真如,就是實相,就是佛性。
名也是真如實相,體也是真如,叫名體一如。不管是名還是體,都是真如實相,所以這句名號就叫實相身。這句名號就是真實的功德。念佛的人念這句名號全攝佛功德成己功德。因此,念佛的人,念這句名號之後,就得到了真實的功德。有了真實的功德之後當然會生到真實的報土。這是解釋念佛的心和念佛的緣,就是這句名號,是真實的。真實的就能滅虛妄。
造罪的時候,曇鸞大師解釋,是凡夫以虛妄的心對虛妄的眾生造的罪。這裏說的心也是虛妄的,眾生也是虛妄的,就是假的。雖然罪業是虛妄的,但我們在虛妄的夢中,受到的痛苦卻是真實的。那心是假的,眾生也是假的。這怎麼來理解呢?
《金剛經》常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三心不可得,就是說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只是一個回憶;現在的也是剎那不住,不可把捉,未來的還沒來,只是一個妄想。所以說三心不可得。
凡夫的心就是生滅的心,這種生滅的心就像水上畫,不管你是發善心清心還是造惡之心,都如善導大師講的那樣猶如畫水。拿個手指頭在水上畫,畫的時候有一個印跡,畫完了什麼也沒有,凡夫的心就是這個樣子。生滅生滅。生的時候好像有一個影子,馬上滅了之後又平靜了。所以凡夫心是虛妄的。
說完了「心」,再來說「緣」
「緣」就是外面的眾生,外面的人、事、環境,也是虛妄的。
為什麼眾生也是虛妄的呢?
《金剛經》說:「所謂眾生者,是名眾生,既非眾生。」
眾生只是一個假名,有名而無實,所以也是虛假的。《金剛經》最後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就是說我們一切造作,通通都是有為之法。有為法即是生滅法,眾生本來就是生滅的,我們的身體有生老病死,這個世界有成住壞空,所以眾生就是生滅法。生滅法就是假法,就是虛妄的,不存在的。
佛說無我相、無人相。沒有我,沒有人,沒有眾生。那怎麼能理解沒有眾生呢?
下面舉一個例子來證明眾生是假的,人也是假的。
佛說,我們生在這個世界,不論是自己還是眾生,如夢、如幻。大家都有做夢經驗,例如莊子做夢變成了蝴蝶,他醒來發現是假的。夢裏不管變成了什麼,一醒來發覺夢裏的情景都是假的。
比如說:我現在和諸位幾個人在一起,我是清醒的,你們幾個人睡著了,如果我有他心通的話,知道你們幾個正在做夢,假如說,你們幾個人夢裏邊都變成了蝴蝶,夢裏感到很真實,你的夢不醒的時候,你真以為自己是蝴蝶。
可你們再怎麼以為自己是只蝴蝶,無論以為這種感覺多麼真實,但我是清醒的,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你們幾個人在做夢,夢見自己是蝴蝶,但我絕不會認為你們是蝴蝶。對不對?因為我是清醒的,你們是在夢中。如果我也以為你們幾個人成為蝴蝶了,那我就是傻子。
同樣的道理,佛是清醒的,我們是做夢的佛。佛看到我們這些顛倒的眾生也是佛,只不過是迷惑的佛,做夢的佛。我們本來是佛,但是我們做夢變成了人,夢裏邊做了人。我們現在都是人,可是在佛來看,我們不是人,我們是佛,因為佛是清醒的,佛不會因我們在夢中以為自己是人,佛也說我們是人。就像我和你們諸位,你們做夢變成了蝴蝶,我是不會以為你們就是蝴蝶,我還說你們是人。
同樣的,佛看到我們這些顛倒的眾生,其實是做夢的佛,正在六道裏做夢。佛一直都認為我們是佛。
這麼一比較,大家就明白了,噢,原來真的沒有眾生。眾生只是一個假名。所以佛說:「所謂眾生者,即非眾生,是名眾生。」沒有眾生,只有佛。
通過這個比喻,希望大家善於體會,體會到造罪的眾生,他的心是虛妄的,他對的外面的境、也就是外面的眾生、環境也是虛妄的,一切的人、一切的六道全是虛妄的。既然是虛妄的,而這句名號是真實的,一實能破萬虛。因此,曇鸞大師說,例如千年暗室,明來暗去。
黑暗了一千年的房子,太陽光一照射進去馬上黑暗就沒有了。這句名號是真的,雖然眾生造罪,也受果報,眾生是假的,造的罪自然也是假的,也是虛妄的,一句名號投到虛妄的眾生的心中,虛妄的罪業馬上就被擊碎。什麼也沒有了。譬如水映千山,一丸擊之,倒影悉碎;影豈得言:「我擁千山,為何泥丸之擊即便全碎?」
影者,眾生妄罪;丸者,稱名實德。
我們看《觀經》下品之人,只念了一句名號,阿彌陀佛就說:「善男子,以汝稱佛名故,諸罪消滅,我來迎汝。」就往生了,就是因為在心、在緣、在決定。
在講一個兩位惡性比丘迴心念佛往生的故事:
釋惟恭,唐朝末年人,在湖北荊州法性寺出家。此人稟性惡劣,對上傲慢無禮,對下恃強凌弱,平日專喜結交各種各樣造罪破戒之人。
然而,此人也不是毫無善根,作惡之隙,造業之暇,也嘗讀經典。當讀到淨土經典裏說「善惡凡夫仰靠念佛皆得往生」之時,心中也暗自發願,願於命終得生西方極樂世界。
然而惟恭平素結交的損友實在太多,喝酒的,吃肉的,賭博的,打架的,各式各樣的惡人紛紛聚集在他門前,曾無虛日,他終日埋頭陪他們造業。
和惟恭同寺的,還有一個叫靈巋的,此人行跡與惟恭同出一轍,兩人也算是攜手邁步跨向地獄的至交了。荊州的人都知道這兩個出家人,有人曾作了一個偈子來嘲諷他們:「靈巋作盡業,惟恭繼其跡,地獄萬千重,莫厭排頭入。」意思是說,靈巋做盡了惡業,惟恭便承繼靈巋的行跡與之同造惡業,為他們準備的地獄何止有千重萬重,不必厭嫌地獄這麼多,因果報應,豈有毫爽?兩人終有一天要並頭排入地獄,一個接一個進去受無量苦。
惟恭一次偶然間聽到有人口念此偈,當下大驚,不覺心中惶悚不安:「我既造了諸般惡因,焉能逃避得了地獄的果報?」倏然轉念又想到過去讀經說到的阿彌陀佛,又釋然地想:「幸而賴我淨土教主阿彌陀佛,憫念我罪愆惡業,拔我塗炭之苦。我今念佛,佛怎麼會眼睜睜看我下地獄呢?」自此之後,惟恭便整束身心,念佛不斷,一心求願往生。
如此過了幾年,唐乾寧二年(西元895),惟恭忽病重將死,外人皆不知。
這一天,靈巋走出法性寺大概一百步遠,路上忽遇六七個年輕人,他們個個衣裝美妙潔淨,異乎常人,且每個人手裏都拿著不同樂器,如同龜茲國的樂手。靈巋想,他們大概是來寺院演奏佛樂的,便好奇地問他們是從哪裏來的。
領頭的年輕人說:「我們從西方來。」又說:「我們來此地是要等一個人,請問惟恭上人所在的寺院在哪兒?」靈巋於是為他們指點方向,一邊指一邊暗自納悶:還從來沒有人稱惟恭為上人呢……
年輕人知道了方向,臉上露出歡喜的表情,忽然又從懷中掏出一個金光閃閃的寶瓶,瓶中忽現一朵蓮花,花瓣合起來只如拳頭大小,慢慢花開,竟徐徐展開如臉盆大小,花葉之間,不斷變幻出種種異光,光彩交映,如數燈相聚,光明照人。
這幾人一句話不說,托著花瓶便徑直朝著靈巋所指的方向而去,還沒到寺門口,幾人竟倏忽間隱沒不見了。
靈巋望著眼前的景象,大驚失色,想不出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便邁著步子飛快地往前趕路,一毫也不敢回頭看;見了其他人,也不敢說起此事。
第二天,靈巋回到了法性寺,剛一進寺,忽然聽到寺院鐘在響,又見全寺僧人都聚集在惟恭房間門前。
靈巋問故,有僧人答:惟恭前一天晚上往生了。就在惟恭斷氣之前,寺中有僧人夢見一蓮花放光,蓮花光明臨於惟恭室內,久而即見惟恭隨蓮花西去。
靈巋此時聯想到昨天見到的幾個奇異的人,原來是接引惟恭往生淨土的佛菩薩化現的啊!靈巋把前一天的見聞講給眾人聽,眾人更加確信惟恭已被阿彌陀佛接引到西方去了。
後來,寺院上下,乃至附近閭裏巷間的百姓都聽說了這一奇事:一個破戒造罪比丘,只靠一句佛號,臨終即被人稱為「上人」,進而殊勝地往生淨土。於是人們紛紛念佛求生,且常常以此事來勉勵靈巋。靈巋親歷此事,又得到眾人的勸勉,一改前非,也終日至誠念佛求西,不但生前成為一代淨土高僧,臨終也同樣瀟灑自在地往生淨土了。
這個故事就是記載的兩位惡性破戒比丘迴心念佛往生的故事。
那麼為什麼第十八因願文說:「唯除五逆,誹謗正法」,而《觀經》下品下生五逆十惡,具諸不善之大惡人,佛眼中的愚人,十聲稱佛,就往生了,這不矛盾嗎?
關於此問善導大師在《觀經疏》散善義中逆謗除取問答就回答我們了,言:
問曰:如四十八願中,唯除五逆、誹謗正法,不得往生。今此《觀經》下品下生中,簡謗法、攝五逆者,有何意也?
答曰:此義仰就抑止門中解。
如四十八願中,除謗法、五逆者,然此之二業,其障極重,眾生若造,直入阿鼻,歷劫周慞,無由可出;但如來恐其造斯二過,方便止言「不得往生」,亦不是不攝也。
又,下品下生中,取五逆、除謗法者,其五逆已作,不可捨令流轉,還發大悲,攝取往生。然謗法之罪未為,又止言「若起謗法,即不得生」,此就未造業而解也;若造,還攝得生。
如果沒有善導大師解釋,我們看不出第十八願明明都要救度任何眾生了,為什麼最後還附了這兩條「唯除」?我們心中難免忐忑不安。
如果老實反省自己,我們內心其實含藏著五逆謗法的惡念種子。反問自己是一個孝順的孩子嗎?不敢說自己是個孝順的孩子;自己沒有忤逆父母嗎?自己從小到現在,曾經不管知不知、記不記得、有意或無意,都曾經忤逆過自己的父母。經典上「五逆」中的殺父殺母,是就小乘來講,若以大乘來講的話,只要我們心中對父母產生過不平、不滿、憤恨,就已經造下了五逆之罪了。所以,老實檢討自己,我們可以說三福無分,都是被排除在外的眾生。因為有祖師慈悲智慧的解釋,讓我們頓時充滿了希望,突然間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在恐懼中得到了安慰,知道我們是往生有分、當下得救。
上面善導大師的這段法語,有兩個意思,一種是抑止,「抑止」就是還未造業時,怕你造了這個罪,提前提醒,說如果造了這個罪就不攝取你了。
因為怕你造業,就提前在十八願當中提醒,來防止你造這個罪。 因為這個罪很嚴重,你一旦造了的話,在阿鼻地獄裏受無量苦,多劫不能出。這個罪本身的性質是特別重的,因此巧言方便,說不攝取。 可是如果已經造了呢?佛還是得攝取。 對於五逆十惡謗法之人,怎麼辦呢?還是要救的。
因為阿彌陀佛的本願要攝取十方眾生,這十方眾生就包括有罪的和無罪的。 無罪的自然攝取,有罪的當然也要攝取。
印光大師有四句偈子:
四十八願度眾生,逆惡歸心也來迎。
非是混濫無簡擇,憐彼是佛尚未成。
「四十八願」,就是阿彌陀佛發了四十八願來度眾生。
「逆惡」,「逆」就是五逆,「惡」就是十惡,這當中也包含著謗法,如果不是謗法之人,他怎麼會造五逆十惡罪?
「歸心」,就是一念迴心。「也來迎」,沒有一個不來迎接往生的,也就是說「迴心皆往」。
如果站在凡人常情的立場上,說「那你這樣不是沒有原則性嗎?你就不分善惡了呀?行善積德和造罪造業都一樣,都往生」,所謂「非是混濫無簡擇」,並不是跟常人一樣地不辨善惡。
那麼為什麼這樣呢?「憐彼是佛尚未成」,是憐憫本來造惡的眾生,他也具有佛性。他之所以造罪造惡,就是因為沒有悟得佛性,才在這裏受苦受難,所以這一念「迴心」,佛是看中他的佛性。
而且,所謂的逆惡造罪,這都如虛空幻影,如瓦上之霜,虛而不實。所以,在彌陀救度的大光明當中,沒有破不了的黑暗,沒有滅不掉的罪業,沒有救度不了的眾生。只怕我們不歸佛,不靠佛,不信佛,不念佛;不怕說我們這樣歸投,依靠,信佛,念佛,如果還有障礙,不能往生,那是不存在的。
佛教中不泛有很多逆惡歸心之人解脫的故事,這裏講一個印度佛教史上最著名的一個屠夫,屠夫說明他殺了很多人,這個人就是「央掘魔羅」。央掘魔羅是剎帝利種姓,幼年於婆羅門處學習,被師母勾引不成誣以凌辱之罪。老師知道自己不是身強力壯的學生的對手就設計借刀殺人,故意教授邪門外道的升天秘法,即殺死一千人並把他們的手指骨串成項鏈,死後就可以上升到梵天。當央掘魔羅正準備揮刀殺第一千個人—–自己的生母時,得到釋迦牟尼的教化,幡然醒悟,「放下屠刀」出家為僧,最終轉凡成聖,證得阿羅漢果。所以我們講放下屠刀就是迴心,歸心。那央掘魔羅是證得阿羅漢,那歸心念佛就能往生成佛。
在這裏在講一個典故就是釋迦牟尼佛昔日在娑羅雙樹林的時候,他在定中觀察阿闍世王患重病,馬上就要斷氣了,我們從《觀經》當中就知道阿闍世王身犯重罪:殺父、害母,那有些佛典還記載阿闍世王殺羅漢、破和合僧、出佛身血等故事。但我們知道,佛是不會捨棄一人的,不像我們凡夫會認為阿闍世王罪大惡極、罪該萬死,所以我們不是佛,因為佛的慈悲就體現在其緣苦眾生,故善導大師《觀經四帖疏》言:「諸佛大悲於苦者,心偏愍念常沒眾生,是以勸歸淨土,亦如溺水之人急須偏救,岸上之者何用濟為。」所以佛不能見死不救啊,於是佛乃入「月愛三昧」,放大光明。這種光明,像月光一樣的清涼,照到阿闍世王身上,他覺得非常清涼,病立刻就好了。
《涅槃經》在講月愛三昧六種功德之前就說了:「如來等視一切眾生, 猶如一子。譬如一人,而有七子,是七子中,一子遇病, 父母之心,非不平等, 然於病子,心則偏多。如來亦爾,於諸眾生,非不平等,然於罪者,心則偏重,於放逸者,佛則慈念。」
所以諸佛世尊於諸眾生,不觀種性、士農工商、貧富時節、日月星宿、工巧下賤、僮僕婢使,善惡凡愚,唯觀眾生能救護者,則能方便施已慈念救度。
正如淨土三經所言,罪業凡夫是正機、正客。所謂正機、正客,就是阿彌陀佛根本要救度的對象,如病者急需醫療救護,溺水者急需救生員施以挽救,亦如乞討者急需大富長者布施。試想阿闍世王若因病而亡,則必是無間地獄之果,然佛不可不救,譬如子因罪入獄,受其鞭撻刑苦,父母不可不想方設法救子,因血緣故,佛之慈悲甚難思議,世間唯父母愛子之心最為切,然與佛視眾生,無可類比。(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