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的母親生平雖有皈依三寶,但只有初一與十五吃素,沒有真正學佛念佛。二十七年前,於病危臨終時,得遇蓮友的助念,遺容由斷氣時的痛苦與黑灰色,轉為粉紅與微笑;身體經過二十小時後,要淨身換衣入殮,仍非常柔軟。由於這些現象,是醫學難以說明的;當時,筆者直覺地感受到阿彌陀佛的大愛,並覺得這一句「南無阿彌陀佛」的佛號,有其不可思議的地方。
古德云:「我見他人死,我心熱如火,不是熱他人,看看輪到我。」感恩阿彌陀佛與三寶的護念加持,以及慈母的臨終示現,沒多久筆者也去皈依受戒,開始學佛念佛。彌陀淨土法門中的本願念佛,是菩薩道中的易行道,具備易行又殊勝的特色;誠如龍樹菩薩於《十住毘婆沙論》的〈易行品〉中對第十八願(念佛往生願)之「本願稱名釋」所言:「阿彌陀佛本願如是:若人念我稱名自歸,即入必定,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故常應憶念。」而善導大師於《往生禮讚》亦言:「彌陀世尊本發深重誓願,以光明名號攝化十方,但使信心求念,上盡一形、下至十聲,以佛願力,易得往生。」
佛門有所謂「未成佛道,先結人緣」。就現世而言,平生能一向專稱彌陀佛名的念佛人,思欲報佛恩,雖是「凡夫菩薩格」的生死凡夫,也可以在自己的家庭、工作職場或是有緣之處,隨分隨緣隨力,去推廣易行的菩薩道,宣揚彌陀無條件救度的「大福音」,勸信有緣者念佛,同得念佛成佛的無上大利。例如發心在安養院引導帶領住民念佛,或是參加助念團體去學習臨終助念等,皆是念佛人可行的方式。
有人問:「淨土宗的臨終助念,是怎麼一回事?」筆者依相關的經論釋,以及近二十多年來,參加臨終助念的經驗,以六何法(又稱6W分析法),將其分成五點 :「(1)臨終助念是指什麼(What);(2)臨終助念的對象是誰(Who)與時機(When);(3)為何(Why)要臨終助念;(4)於何處(Where)臨終助念,與(5)如何(How)做臨終助念?」來略為說明淨土宗的「臨終助念」於下文。
臨終助念是指什麼(What)
臨終助念是指眾生於臨命終時,得遇善友安慰勸導,助其念佛求生淨土;《華嚴經‧賢首品》云:「見有臨終勸念佛,又示尊像令瞻敬,俾於佛所深歸仰。」它是淨土宗念佛往生極樂淨土的特殊行法,彰顯阿彌陀佛第十八願(念佛往生願)之「乃至十念」,是對「上盡一形,下至臨終」的念佛眾生,皆給予無條件的攝護救度。
臨終助念的經典根據,於淨土三經的《觀無量壽經》言及「中品下生」至「下品下生」的眾生,於臨命終時才遇彌陀淨土法門,而得以助念彌陀名號,往生極樂淨土。就如印光大師於《文鈔》所言的譬喻:「臨終助念,譬如怯夫上山,自力不足,幸有前牽後推,左右扶掖之力,便可登峯造極。」
因此,生死凡夫於人生最後的緊要臨終時刻,能有善友的種種安慰開導,為說妙法,教令念佛,也能乘佛願力,臨終業成而往生極樂淨土,得不退轉直至成佛。
臨終助念的對象是誰(Who)與時機(When)
從淨土宗教理與往生傳記所載實例來看,阿彌陀佛本願要無條件救度的對象是「十方眾生」,當然也包含臨終者、中陰身、三惡道眾生,不論時、處、諸緣,只要念佛願生,必定往生。就人道而言,臨終助念的對象,主要是針對平時沒因緣聞法念佛的人,或是擔心臨終往生不定的人。近二十一年來,以筆者所參加助念團體的四千多例臨終或命終的助念記錄,統計上有九成左右的對象是屬於前者;而其年齡從出生兩天至百歲皆有,死因則約1/3 是癌末病人。甚至有團員為其家中病危的貓、狗做臨終關懷助念,效果也是很殊勝。
一般醫學上,人發生永久性的心跳停止、呼吸停止及瞳孔對光反射消失,即為命終(死亡)。然在佛學上,壽、暖及與識,三法俱捨身,全身冷透時,才是命終(死亡)。依《瑜伽師地論略篡》(卷一)所言,臨終時有三位心,依時間順序是: 1)「明利心(「麤想」)」,2)「我愛心/潤生心」(即「細想」,第六識/唯有覆無記),3)「末後心/末後剎那」(正死時,第八識/無記)。一般而言,第八識離身,全身冷透,則「本有(原本的五陰身)」滅,而形成「中有(中陰身)」。
一般而言,臨終助念的時機,大多數是在生命末期或病危而意識清楚,尚未斷氣的階段;目前有的「命終 (斷氣8小時內) 助念」,仍屬於「斷氣」至「身漸冷」,而尚未全身冷透(第八意識尚未離身)的階段,故於佛法上,仍屬「臨終」階段。斷氣後的開導/助念,最好於「明利心」之時,而尚未到「亂心(悶絕無心)位」(第六識/唯有覆無記之我愛心/潤生心)的階段,才能令臨終者憶念善法。總而言之,臨終開導與助念的時機,能愈早愈好。
為何(Why)要臨終助念
臨終者為什麼要善友助念呢?因為人到了臨命終時的生死關頭,是四大分離,眾苦交集、六神無主的時候,於此「亂心位」最難作主;如《楞嚴經》所言:「一切世間,生死相續,生從順習,死從變流。臨命終時,未捨暖觸,一生善惡,俱時頓現。死逆生順 ,二習相交。」此時,見思惑未斷,又未能信願念佛而平生業成的生死凡夫,還是難免隨業流轉於六道的業報。
但是,如果得遇善友善巧安慰開導,勸臨終者念佛求生極樂淨土,就能不再六道生死輪迴,究竟離苦得樂。臨終者若能聞法信解,又聽到稱念「南無阿彌陀佛」的念佛聲,心就能安定下來,跟著念佛。臨命終時,定功不唐捐,阿彌陀佛與諸聖眾現前,接引往生極樂淨土。兩者升沉果報比較,有天壤之別,可知念佛的易行與殊勝。
古今往生傳記,記載此種因臨終助念而往生西方的實例不少。例如:《佛祖統紀》(第二十八卷) 記載:唐朝殺牛為業的張善和,臨終苦相逼迫,見牛討命,地獄陰境現前;幸遇僧人勸導念佛,而能念佛蒙佛現前,接引往生極樂淨土。誠如善導大師於《觀經四帖疏》所言:「終時苦相如雲集,地獄猛火罪人前,忽遇往生善知識,急勸專稱彼佛名,化佛菩薩尋聲到,一念傾心入寶蓮。」
於何處(Where)臨終助念
於何處臨終助念,視當時臨終者所在處所;若是在醫院,要注意/配合醫院的相關住院規定。例如:病危者是住院於加護病房,要做臨終關懷/助念,則只能於每天三次,每次三十分鐘的探視時段。若無單獨的房間或往生室可用,需注意音聲不要影響到別人。若是在臨終者家裏,最好能在不受干擾而且燈光、溫度與通風適當的房間,蓮友與家屬坐著,並且將手機關機或是改成震動的模式。
如何(How)做臨終助念
如何做臨終助念?若依《觀無量壽經》所言,重點是善友要對臨終者種種安慰開導,為說妙法,教令念佛求生極樂淨土。曇鸞大師於《略論安樂淨土義》亦言:「又宜同志五三,共結言要,垂命終時,迭相開曉,為稱阿彌陀佛名號,願生安養,聲聲相次,使成十念也。」當然也可參閱善導大師於《觀念法門》「臨終行法」的開示;或是參閱印光法師鑑定‧李圓淨居士所編的《飭終津梁》;或者參考弘一大師著述的《人生之最後》、淨宗法師所編的《念佛感應錄 (三)》(念佛實用問答) 與《臨終須知與助念開示》等皆可。
以筆者所參加的助念團體之實務為例,於接到家屬申請臨終關懷/助念時,勸導者與團員(每班約2至5位)要前往之前,最好先與關鍵的家屬略說臨終助念的意義,以及要家屬配合的事項(家屬要在現場參與念佛;不要在現場哭泣,若是悲傷欲泣,請到他處,以免牽動臨終者的情執);並詳問臨終者/或亡者的基本資料,了解其生平事蹟,例如:為人處事如何,有無學佛念佛,有無罣礙的人、事、物等,同時預先記錄於「助念記錄表」,比較能契機勸導,進而順情轉化,勸其念佛,事半功倍。
所攜帶的助念法物(例如:引磬、佛像、念佛機、四色蓮花燈等),視情況需要來使用;例如:佈置小佛堂,或是請佛像令臨終者/家屬瞻敬。蓮友要注意個人的服裝威儀,不散心雜話說笑,不隨意走動以避譏嫌;不食酒肉、五辛(若有,請先漱口)。
帶班的班長要先簡略自我介紹,注意自己說話的語氣要柔和誠懇,速度不快不慢;心態要有同理/同感心,將臨終者/或亡者視為自己或是自己的親屬。勸導/助念的要點,主要是依照臨終者/或亡者的情況,以印光大師所開示的《臨終三大要》來做:第一、善巧開導安慰,令生正信。第二、大家換班念佛,以助淨念。第三、切戒搬動哭泣,以防誤事。
第一、善巧開導安慰,令生正信
勸導者先依個案的情況,詢問臨終者是否有俗事要交代,以免對後事牽掛。交代清楚後,可引導家屬於臨終者面前,安慰與承諾會儘可能的處理好,不用擔心;若有特別罣礙的狀況,則需善巧的開導安慰;例如:罣礙子女尚未婚嫁,可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何況你到極樂世界後,就有神通與智慧,知道如何為子女作最好的安排。」同時勸其一心念佛,發願往生極樂世界,便可滿願,而且永脫六道生死輪迴的痛苦,獲得成佛的大樂。
其次,介紹極樂世界的依正莊嚴與快樂,來轉化其貪戀世俗的心念,使臨終者能厭離世間而欣求往生極樂世界。最重要的是為說妙法,說明往生的方法:阿彌陀佛的第十八願(念佛往生願),即「設我得佛,十方眾生,至心信樂,欲生我國,乃至十念,若不生者,不取正覺。」簡言之,即一切眾生,只要真正要念佛求生西方極樂世界者,臨終都能蒙阿彌陀佛現前接引,不用懷疑。因為這是阿彌陀佛要無條件救度一切念佛眾生,往生西方成佛的弘誓願。
第二、大家換班念佛,以助淨念
開導安慰好之後,由班長帶領蓮友與家屬以及臨終者念佛,臨終者有氣力能念,則隨之小聲念;不能念,則專心攝耳諦聽,亦能與佛相應。不管稱念「南無阿彌陀佛」或是「阿彌陀佛」,念佛聲須不高不低,不快不慢,字字分明,句句清楚。若要用法器來帶領念佛,只用引磬,其他一概不用。
以筆者的助念團體而言,念佛一小時後,若病人尚未斷氣,則教導家屬分班念佛,也可藉用念佛機來帶領念佛。但是值班時,最好家屬不要離開而只放念佛機。若病人已斷氣,則由家屬打電話給助念團的聯絡組,由聯絡組排班,請團員前往帶領家屬一起助念。斷氣後,家屬最好能分班持續助念八至十二小時;原則上,最好能助念到遺體冷透為止,才去處理喪葬事情。同時會建議家屬於七七日內,要茹素與念佛。
實務上,每班蓮友(大多數4-5位)助念一小時,能排幾班前往助念,視因緣而定;雖然助念是免費結緣,而且年老的團員居多,聯絡組還是盡可能的排班前往助念。統計上,能排4班以上的,約4-5成;而能排6班以上的,約1-2成。
第三、切戒搬動哭泣,以防誤事
病人將斷氣或剛斷氣時,以此時身心不自主,最好不要隨便搬動或觸摸其身體(若不得已要搬動,須預先告知臨終者/亡者);也不要於現場哭泣,以防其產生瞋恨或情愛之心。
於以往的臨終助念中,為一位三十幾歲的癌末病人助念,斷氣後助念經過4小時,亡者的遺容很安詳;但當第五班蓮友來接班助念時,亡者的眼睛突然張開。班長趕快查明原因,原來亡者的母親雖於隔壁的房間念佛,但想到白髮人送黑髮人,突然悲傷欲絕,捶胸痛哭;因為亡者很孝順又母子連心,感應到母親的悲痛不捨而張開眼睛。
後來還是解鈴須繫鈴人,由班長引導其母親將悲傷化為祝福,向亡者再次道別,並祝福亡者要先念佛往生西方,將來她也要念佛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屆時再隨佛來接引她,如此才能報答母親養育之恩,也才是真正盡大孝。經過一番開導與念佛後,亡者的眼睛閉上,臉帶微笑。
小結
臨終助念是淨土宗念佛往生極樂淨土的特殊行法,主要是希望臨終者能接受阿彌陀佛無條件的本願救度,對死後往生於光明與能滿願成佛的淨土,發起信願之心;同時對死亡不會那樣佈畏惶恐,得到善終。另一方面,對遭逢喪親變故的家屬,能經由佛法的開導安慰與念佛,將悲傷轉化為祝福亡者往生淨土,不但讓家屬感受到「人間有情,彌陀有愛」,也能體會到學佛念佛的好處。筆者的助念團體中,有十幾位團員就是如此,而皈依學佛與發心學習臨終助念。可見如法的臨終助念,可以讓生死兩相安,亦是佛法中自利利他的莊嚴佛事。
這種緣佛願力,而能翻轉十方眾生無量劫六道輪迴之苦,速得成佛涅槃大樂的特殊行法,真是難信之法。經論言及有五種不思議,雖眾生業力不可思議,而阿彌陀佛願力更不可思議,誠如曇鸞大師之《往生論註》所言:「五種不思議中,佛法最不可思議。」雖是如此,但是要能得遇善友的開導與助念,也要看因緣,有其不確定性。因此,最好自己平生就能真正「信受彌陀救度,專稱彌陀佛名,願生彌陀淨土」,預辦好往生淨土的資糧,以免無常到來而手忙腳亂,又隨業流轉於六道受苦。